天桥(天桥)

程秀琼

家乡的同学在微信群里说,天桥要拆而改建了,邀请大家回去拍照留念。我撒下记忆的旧网,在沙琅江悠悠的江水中打捞天桥的往昔。

这座“天桥”是林头镇黄阳至下寮沙琅江上的高青渡槽,曾是电白重要的水利灌溉工程之一,也是我家乡的印记。1971年开建,1973年投入使用,全长673米,高高地横跨在沙琅江上面,把电白区林头镇的黄阳和下寮连起来。

天桥结构特别,下面是一条水槽,水槽上面两边各有一条不到一米宽的人行道。两条人行道之间距离一米左右,每走几步,就有一条约三十厘米宽的横过道,两边行人必要时可以换道或让路。间隔着,还有两条小过道并拢在一起,方便推自行车或挑重担的人歇脚及让路。人行道外侧建有桥栏,往外看,是宽阔的江面及无边的田野。走上天桥,如走上观景台。江流中的朝霞与落日,艳阳或小雨下的小渔船,田野上的碧绿与金黄,尽收于眼底。

天桥,人们又叫她渡槽,她把从遥远而来,跟着高青河走过千山万壑的高州水库水输送到沙琅江南面去,灌溉良田万亩,造福于电白区几个镇的农民。天桥,她结束了人们过江要搭船的历史。曾带给沙琅江北的黄阳、那关、赤岭、北诏、秧前等村委会的村民旷古未有的方便。人们到沙琅江南边去趁林头圩或到林头镇政府办事,或是去车站搭车外出,再不用顶着烈日或冒着风雨等船,也不用担心兜里没有过渡钱,且来去自由,不受时间限制。圩日,天桥上熙熙攘攘,摩肩接踵。

来往的人们,认识的,陌生的,都会愉快地相互打着招呼,却又各自揣着心事,携着艰辛。有空着手走的,有推着自行车的,有挑着担的,有扛着猪的,有背着孩子的……脚步不懈不休,艾话与黎话弥散在天桥上。

曾经,天桥是我们走出山村的唯一通道。

我起初走天桥很害怕,特别是推着自行车时。天桥通行规定靠左而行,我总是把身体尽量靠近左边的桥栏,但水槽里一米左右深的急速流淌的水,还是让我十分胆怯。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,生怕一大意就掉到水槽里去。

懂事以来,我走过无数次天桥。年幼时,跟着父母走,为的是能到林头圩吃上一个柿子或小截甘蔗。读小学后,时不时和同学跟着老师走,到林头中心小学参加各学科竞赛,或者儿童节到林头戏院参加大合唱比赛。后来,我和村中的姐妹们结伴走,节日里到林头街道上看舞狮子,圩日到市场卖自己编织的草袋,然后到书店买心仪已久的钢笔,或到巷头杂货档买扎头绳、买花手绢。到外面读书后,我自己走,两三个星期,就走一个来回。天桥的这边,系着故乡和母亲的叮咛,另一边连着车站及远方的学校。工作后回家时,远远见到天桥,我焦躁的心便慢慢得到安宁。此时的天桥呀,她是母亲盼归的目光,跨越沙琅江,长长地伸向远方,迎接我回家。我的行囊里装着父母的牵挂,在天桥上来来回回地走着,走过了许多个春夏秋冬。

后来,沙琅江上游不远处建了林洪桥,有摩托车和小车的人们便绕弯而走,从林洪桥通过。走路或踏自行车的人,偶尔还走天桥。天桥历经五十多年的风霜后,桥栏已破损严重,成了危桥;而桥下面的水槽却依旧夜以继日地输送着清流。

旧天桥让我们从闭塞的村子里走了出来,让我的家乡走向文明,走向发展。天桥重建,是“十四五”高州水库灌区续建配套与现代化改造工程之一,现在已经开始施工。相信不久的将来,不仅桥下渡槽流水更大范围地造福百姓,而且桥面上会有大小车辆飞奔而过。到那时,我家乡的人们出入更方便,家乡的明天会更好!